三禾君

三

Mark没有带钱。

这很合理，没人会往穿去宴会的礼服口袋里塞美元，事实上他也没带手机，不然他至少能给Randi打个电话。

“警察封锁了道路，”司机一边摁喇叭一边告诉他的乘客，他还不知道这位乘客就是造成混乱的原因之一，“每次蜘蛛侠出现他们都大惊小怪，要是罪犯出现的时候他们也能这么快，纽约就不需要抢走他们风头的超级英雄了。”

大量的警车囤积在这条街区，车顶的红蓝闪烁和霓虹灯交织在一起，围住了刚才蜘蛛侠和怪物交手时高空坠下的混凝土和钢筋。

这就像硝烟散去后的战场，在半空时一切看起来可没这么狼藉，好几辆当时路过的车辆遭了殃，还有段地面正在往外喷水，Mark完全理解了警察们为什么讨厌Eduardo的秘密身份，他们又没有亲眼看见拆毁楼体的只有那石头怪物一个。

有些车辆开始掉头，司机在拥堵的车流中努力往目的地行驶，眼看酒店就在眼前，一个警察摇晃着手里的强光电筒走过来给他们指示，“NYPD，前面的大楼发生了一些情况，你们可以绕行。”

司机摇下车窗大声说明，“但是这位客人说他住在里面！”

“晚上好，额，我是Mark Zuckerberg，如果你们在找我的话。”Mark也伸出了脑袋，“能帮我联系Randi Zuckerberg吗？”

 

Mark从未见过Randi这个样子。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姐姐可以在谈笑间杀死一头熊，她也是家里最漂亮的那个。

但是现在，警用电台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在预告她正在向找到Facebook CEO的位置赶过来，警察还有闪光灯包围了Mark，他和一个不认识的警察借了钱支付车费，那个司机一直大喊着“天哪，天哪，我老婆会爱死这件事的！”

“Mark！”Randi蹬着她的高跟鞋拨开那些挡在她前面的碍事者，她从来精心打理的头发已经乱了，Mark头一次意识到她的表情像极了妈妈在小学时候得知他在学校有超过五个好友。

“你没事，”她几乎要哭了，“我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你居然就跟着蜘蛛侠一起跳了窗。你还是五岁吗？”

然后她给了Mark一个家人的拥抱，“爸妈已经知道了，他们正在开车赶过来。”

他只是被蜘蛛侠带走了一小时，又不是去了趟伊拉克。Mark无奈地想，不过还是抱住了她。

接着Sheryl也出现了，Facebook的COO是个非常迷人的女性，是个天生的不动声色的管理者，有段时间——就是Sheryl确定加入Facebook之前，Mark每周都会去她家做客，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在和她约会的错觉，毕竟那比和Erica聊天要愉快得多，除了要分心思应付她时不时走进客厅的老公。

感谢现场还有一个成熟冷静的大人，她帮忙把姐弟俩安排到了室内，“我们从地下停车场离开，新的酒店已经订好了。”

“谢了，Sheryl。”

 

接下来的晚上一片混乱，Mark不得不应付父母和姐姐的保护欲过度，还有做笔录的警察。

他接了Dustin的电话，结果CTO在那头尖叫了至少五分钟，“太酷了！为什么你会碰上这种好事，他闻起来什么味道？我是说，你有没有给他一个感激的吻？那样的话不要洗脸，等你回加州了我也要亲你。”

你可以直接去亲Eduardo。

Mark忽略了他绝大部分的胡言乱语，在他发疯的间隙问，“流量如何？”

“已经爆炸了。”谈到工作时Dustin总算恢复了理智，“有人拍到了视频，你露了正脸，Marky，现在点击量已经一千万了。另外，已经有不少号在你的主页上刷R.I.P了。”

Chris也打来了电话，“如果你有什么意外，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

确实是他把Mark叫来的纽约，不过Mark更愿意推测那都是自己的超能力在捣鬼。

“我连处擦伤都没有。”他试图安慰自己的前室友。

“谢天谢地。”Chris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哪天竞选总统？投票只剩下一个月了，事实上如果你现在来得及宣布成为独立候选人，我会从此刻起对民主党选情做不乐观估计。”

他录了一条说明视频，公关部门严阵以待，CEO的有惊无险让所有人行动起来迅速行使职权，直到临睡前Mark才意识到他的人生中三个成为名人的瞬间——facemash搞垮哈佛校园网、成立Facebook、还有被蜘蛛侠绑架这件事，Eduardo都在其中功不可没，又在结束后神奇的消失无影。

这大概就是超能力试图提醒他的事。

 

“蜘蛛侠没有绑架我，他不是个正义的英雄吗？纽约人民的好朋友？”

“是纽约人民的好邻居，拜托。”Randi翻了个白眼，同时拿走了他的一片早餐，“总之，周六夜现场联系了我，说他们会在这周的节目里模仿你，希望你能给他们许可。当然，即使你最终决定告他们，他们也还是会模仿的。”

才到事情的第二天，Mark依旧是个热门话题，在自己创建的平台上霸占热门榜第一真是种古怪的感觉。

“他们会穿我的卫衣？”Mark一边检查工作邮件一边问。

“还有你的拖鞋，”Randi简直忍不住她那个不断扩大的笑容了，“他们真的有一个超像你的演员，天哪，我都快要怀疑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孩子流落在外了。”

“好吧。”Mark同意了，“如果你觉得这可以。”

“中午我会去见几个朋友。”交代完工作，Randi开始解释自己的私人行程，既然他们在纽约，这是不可避免的事。

“别忘了回家吃晚饭，经过昨天的事情，我猜今晚的家庭聚会会有特别多的人。”

他们说了再见，Mark继续处理他的工作，本来他会在今晚回Facebook总部，但是突然的每个亲戚都迫切地想见到他。

之后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投入了工作，这比酒会好了太多，至少都是他擅长的领域。

Mark工作了三小时、或者更多，他的早餐在盘子里渐渐干瘪发硬，恍惚中他觉得Randi临走时提醒他一定要按时就餐，他不能再昏到进医院。

但是直到灭火系统突然喷出大量的水，浇在他的电脑上溅起一串火花前，Mark都没离开自己的座椅。

“轰！轰！轰！”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Mark感觉到脚底的震动，他所在的建筑物不管是听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像遭遇了恐怖袭击，接着滚滚浓烟从他的窗口经过，Mark还有点没搞清楚情况，房间天花板正中的洒水系统在这时当机立断地喷出了水幕，Mark的T恤全毁了，笔记本是第一个遭殃的电器，他的屏幕闪了闪，然后键盘下响起一阵短路声。

Mark差不多是弹了起来。

怎么了？他抓起电话想打给客房服务，但是听筒里只有一阵忙音，火灾警报响了，Mark瞬间想起自己的套房位于六十二层，他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但是当他打开门，只看到一窜火舌正从消防门旁边的房间里往外冒，并且很快烧着了地毯。

他立刻关上了门，然后冲进卫生间把所有能打湿的织物浸透了水塞进门缝里。

所以说，他可能是遇到了一场高层火灾、或者恐怖袭击。

不管是哪种，对Mark来说他都被困在了离地面超过三百码的半空中，云梯到不了的高度。

他冷静了几秒钟，检查了房间里有没有灭火器之类，然后扯下床单，用落地灯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旗帜。

着火点就在他附近，也许就在他的正下方，不然浓烟不会在他窗口。Mark推开一条窗缝，屏住呼吸伸出那根用来示意的白床单，他的超能力一定会救他，可他总得自己做点什么，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

妈的，他知道自己现在在等谁。

“咳咳咳，”还好很快的，在一阵咳嗽中，有几根包裹在红蓝制服里的手指出现在窗户的缝隙里，“中午好，不管是先生还是女士，我看到了你的求救信号，这招真是太聪明了……”

城市的超级英雄如约而至，用他非人的力量徒手掰开了设计上只能打开十五度的外窗，Mark猜他现在正在面罩下努力微笑，露出一口白牙。

“你能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吗，我可能腾不开手……艹！”

Wardo几乎把那扇窗从外墙上掀走，他总算注意到了自己正在救的人是谁，“Mark，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