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这条咸鱼的梦想

【TSN/EM】年轻时谁没爱过几个人渣(一发完)

 

28个未接来电。

闪烁的手机信号灯让Eduardo感到一些似曾相识,虽然Christy几年前放火烧了他的垃圾桶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他,之后的日子他也并没有认识到第二个会夺命连环call的人。

肩膀有些酸痛,他应该是在浏览网页的过程中睡着了,然后又被冻醒,原本用来保暖的被子压在身下,整件西服皱巴巴的。他坐起身,想看看是什么紧急情况会让自己在半夜收到28个电话,但这时手机再次亮起来,屏幕上的名字让Eduardo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Hughes C.

Eduardo记忆中只认识一个Hughes C,Chris Hughes,和Mark同寝室的那个。

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还留着Chris的号码,他们在官司结束后确实聊过几封电子邮件,约好将来的某一天坐下来一起喝几杯,但是之后Eduardo就搬到了新加坡,带走了自己在美国的一切。

他已经两年没有回过美国。

Eduardo抓了几下头发,想不出Facebook发言人忽然联系自己的原因,无根据的猜测是徒劳的,他干脆清清嗓子接起电话,“这里是Eduardo,好久不见。”

“我是Chris,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对面的语速听起来像被他的老板附体了。

打招呼是必要的,因为他们还是朋友,某种意义上。

Eduardo也许没法再和Mark讲话了,但是Chris、Dustin、甚至他一度非常厌恶的Sean Parker,都在他和Mark的官司尘埃落定后被Eduardo划分到了普通朋友的范围,在圣诞节会由秘书安排寄一张贺卡。曾经他还年轻,搞砸了一个本可以回报率惊人的投资,打了一场全美瞩目的官司,可能还上了母校的教科书,作为反面教材的那种。

好在除此之外的Eduardo依旧是一个成功的投资人,他在新加坡如鱼得水,手里有好几支新兴公司的原始股票。

他们敷衍的道了好,Chris立刻切入了正题:“我想我在代表Facebook和你讲话,”Chris略带官方口吻的说,“外加一点私人身份, Edu,这次你真的……让我很难做。”

Eduardo满头雾水,“我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Chris的声音里有点不可思议。

“所以你没还看自己的Twitter消息?”

“不,”Eduardo意识到他昨晚是在刷Twitter的时候睡着的,但他不觉得自己有看到和Facebook有关的内容,事实上他只浏览了几个西北太平洋上刚刚生成的台风。

“也许你没注意,不过新加坡现在天还没亮呢,”Eduardo耸肩,“我没有那么严重的社交网络依赖。”

Chris叹了口气,“你该看看的,Evan刚刚给Mark发了封邮件,恭喜他挤爆了Twitter的服务器,我是说Evan Williams,Twitter的CEO.”

“等等,”从Chris的来电开始他就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虽然我确定我没有发表过任何评价Mark的话,不过我想先联系我的律师。”

“你是没有发表,”Chris说,“你点了个喜欢。”

“喜欢什么。”

Chris顿了一会儿。

“天哪,原谅我没法把它读出来,也许你可以自己看看。”

Eduardo当机立断的打开了笔电。

他的胃有些下沉,搞垮服务器一直是另一个家伙的爱好,而对他来说,和那个家伙扯上关系不会带来什么好事。

他的Twitter页面上闪烁着数不清的通知提醒,他点了几个按钮,终于在自己的喜欢里找到了最上面的那条:年轻时谁没爱过几个人渣。

已有76万人和你一起喜欢。

这天杀的。

“我可以解释。”

Eduardo感到一阵热浪涌到脸上,他可以对天发誓,他根本没发现台风的话题里会有人发这么奇怪的东西。

“我根本没注意到这句话,Twitter为什么要把喜欢放在大拇指滑动就会碰到的地方?”

“我可以把你的意见反馈给Evan,不过我们得先解决眼前的问题。”Chris说。

“就算我爱过哪个人渣,也不会是Mark!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么,我们只是过去时的朋友!”

Eduardo在打电话的同时回复了秘书焦急的MSN,“你的老板很好,”他告诉自己的员工,“我不会因为Facebook的索赔破产。”

“嗯哼。”Chris不置可否的发出一个鼻音,“可惜舆论不是这么想,说真的,我在看一篇刚刚出炉的八卦,《十八个Eduardo Saverin肯定爱过Zuckerberg的理由》,它刚刚爬上了今年Facebook最受欢迎的十大文章排行。”

“我可以取消那个喜欢,”Eduardo还想在Chris宣布要告他之前再做点努力,“然后我们一起发个声明什么的。”

他等了一阵,Chris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你最好回美国一趟,Mark刚刚问了法务部当初你们的保密协议是怎么签的。”

 

 

Eduardo没想过自己会再来加州。

他不讨厌加州,即使他有一段时间非常的讨厌下雨,但他到底是在迈阿密长大的,然后这两年新加坡没完没了的雨季治愈了他。

这里是整个世界的科技前沿和圣殿,飞机头等舱的Nerd比例说明了这一点。正好他有套自己独特的和Nerd打交道的方式,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结束前,Eduardo已经和前后左右的好几个人互换了电话号码。

在新加坡生活的另一个好处是,他终于回忆起自幼在热带气候里所体验的那些剧烈天气变化,加州的阳光让他恍若隔世,Dustin Moskovitz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Edu!”

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冲上来抱住了他,Eduardo只来得及拉上了背包的拉链。

“Dustin?”

“欢迎来加州!”

“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你要来,所以查了你的航班信息。”Dustin已经拿过了他的包,“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

说出来就不算惊喜了,Eduardo想,“我约了人来接我,我还有时差。”

他差不多发过誓,这辈子如果再有任何见到Mark的机会,他一定会让律师跟在身边。所以在决定回美国之后,Eduardo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当初负责那场官司的Gretchen打了个电话。

他把大致的情况告诉了她,Eduardo对自己在美国的律师有着最基本的信任,Gretchen的专业性毋庸置疑,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真的违反什么保密协议。

“可是dude,你已经错过至少八次重要的董事会了。”Dustin一边提着Eduardo的包走向停车场,一边和Eduardo抱怨他,“你上次和上上次来加州我都没能迎接你,我们该补上那些party.”

“但是……”

“我拿我的全部鲑鱼模型保证,我一点也不相信《十八个EduardoSaverin肯定爱过Zuckerberg的理由》。为什么那些八卦网站不来采访我?我也是当事人,对不对?”

“对,”Eduardo无可奈何的说,“里面除了标点符号,没有一个单词是真的。”

事实上他也鬼使神差的看了那篇文章,在Chris告诉他之后。

自由撰稿人的脑洞简直可以吞下太平洋里所有的水,也许还能加上印度洋。如果Eduardo不是当事人,他都要相信自己像她写的那样曾经深刻又无望的爱过Mark,只好在被踢出Facebook后远走东半球,最终在某个孤独无依的夜里缅怀那段来不及开启的爱情。幸好在这件事情上他尚未失忆,遇见Christy的那场Bill Gates的演讲和他写在Mark寝室玻璃窗上的公式一齐在他记忆中崭新噌亮。

Gretchen的电话在这时候抵达,“Eduardo,”她焦急的问,“我已经到了机场,你在哪?”

Eduardo认命的关上了副驾驶的门,“我在Dustin Moskovitz的车上,就是那个Facebook的CTO.”

 

“Surprise!”

Eduardo绅士的剥掉了Gretchen头发上的彩带,Gretchen一脸惊恐的看着在他们头上炸开的三个爆破球。

Gretchen在得知Eduardo被Dustin接走后直接驱车来了Facebook,她的委托人提到过这里也许有一场硬仗要打。按Mark的性格,他大概很愿意召集整个律师团队告对方一次来扯平这场恩怨,但是她没想到Facebook总部的玻璃门后面,迎接大家的会是八个香槟塔和high到炸的背景音乐。

“这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Eduardo了然的表示,“Dustin就是找个理由狂欢罢了。”

就算Dustin已经成为全球最年轻的80后亿万富翁,他依旧能笑成这么无辜又单纯的样子,这是他的天赋,让Eduardo都几乎忘了自己是Facebook的you know who。

“这里是Palo Alto!”聚集在Dustin身后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IT狂人们一起举杯高喊,很多员工在百万会员之夜之后才加入Facebook,只在新闻和维基百科上见过他们曾经的CFO。

不过好奇也抵不过酒精的吸引力,在CTO的示意后,上班时间把自己喝醉成了第一要紧事,每个人都开始疯狂的往嘴里灌着所有他们能找到的起泡酒。

“喝一杯?”Eduardo问Gretchen,既然没有人大惊小怪,他也打算在见到Mark之前先先给自己添加一点不清醒的状态。

“喝一杯。”Gretchen说,她看起来有些头疼。

在一个接一个人的摧残下,香槟塔很快被拆的七零八落,Eduardo挑了最近的那座,细细密密的气泡附在金黄液体的杯壁,他伸出手想抢到最上面的两杯,却越过残缺的塔尖看见那个许久未见的家伙坐在后面那张桌子上。

Mark和过去一模一样。

他叼着一根红蜡糖,一只半旧的耳机压住了乱糟糟的卷毛,整个人沉浸在代码的世界里,全然没有发现周围欢腾的气氛,直到角落里临时搭起的镭射灯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歪倒下来直接扫在他脸上。

那一瞬间的Mark的反应有点像被光驱强制弹出的安装盘。

如果对方不是Mark,Eduardo可能已经被逗乐了,他看到Facebook的CEO略带迷茫的站起来,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他周围的人显然都不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下一秒Mark看见了他。

在一片嘈杂中Eduardo读出了他的口型,“你为什么在这?”

 

 

“我想我的委托人并没有提过Mr.Zuckerberg.”

Gretchen和Sy坐在会议室的两端,就像回到了几年前的听证室。Mark继续埋头在他的代码里,Eduardo用手机回了几封工作有关的邮件。

Chris的出现把一切拖回了正轨,他气势汹汹的把所有人赶回了工作岗位,给了他们一些空间去谈谈“年轻时谁没爱过几个人渣”和Mark的关系。

“是的。”已经戴上了老花眼镜的Sy说,“可是他选择了在Facebook正式宣布上市后点了那个喜欢。”

“在这里我看不出直接的因果关系。”Gretchen用手里的钢笔敲了几下玻璃桌面,他们还在互相试探,倒是两位当事人看起来事不关己。

Chris是他们之中唯一在认真旁听的人,他关注着两位律师毫不退让的交锋,大概半小时的时候,Chris终于选择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给他点注意力。

“Mark最近有一些公开活动,”他说,但是在座的几个人看起来没明白。

“然后呢?”

“也许我们可以让Mr.Saverin一起,让人们意识到他们依旧是商业伙伴,而不是势不两立的前情侣之类的。”

这句话简直像在会议桌上丢了一个集束炸弹。

“好主意!”Dustin立刻赞成,从走进会议室起他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我很忙。”Eduardo表示反对,他本能的感到不方便,他现在的生活重心在新加坡,何况他并不想在美国过多的露面。

“是一个很重要的收购,”Chris摊手,“你也是股东之一,这和你的个人利益息息相关。”

Gretchen给了他一个眼神。

“不。”Mark终于摘下了耳机,同样加入了反对的行列。

“为什么不?”Chris问,“你对那个收购的细节不耐烦,Edu可以帮你。”

“它还是商业机密。”Mark一字一句的说,“再说他根本不懂网络,他连个喜欢都能手滑。”

这就很人身攻击了。

“我投资了几个apps,”从签下和解协议的最后一个签名起,时隔两年Eduardo第一次直视着Mark开口说,“它们每一个都在亚洲市场有很高的装机率。”

这是里程碑式的一刻,Dustin看起来快要喜极而泣了,他小声的嘟囔着,“我终于不是三强争霸赛时候的Hermione了?传声筒的时代过去了?”

Chris低声让他闭嘴。

在Gretchen的建议下,Eduardo最终同意了参与那个还在保密中的收购,“他们甚至额外付你佣金,”Gretchen在确定他们提出的条件没有陷阱后说,“你应该尝试一下。”

Mark还是那么的善于惹人讨厌,在签协议的过程中他一直瘫在椅子里,发出一些古怪的舌头的动静。但是Eduardo决定尽量忽视它们,他可能得和Mark共事好几个月,真不敢相信,在做Facebook的CFO时他都没和Mark为公事待那么久。

在他们签完所有的条款后,Eduardo终于知道了他们的收购目标:WhatsApp.这让Eduardo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要收购WhatsApp?”他一边看文件一边不敢相信的问,“你打算花多少钱?”

“我出得起的钱。”

会议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谈妥了,Chris表示自己还有很多工作,之后Dustin被秘书叫了出去。

“你出得起买下新加坡的钱。”Eduardo回他。

“Oops.”Mark耸耸肩。“新加坡对我没用。”

然后他们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不信Facebook没有能力做出一款比它强的软件。”Eduardo看完了几份最主要的收购文件,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也许即时聊天工具不算他的专业领域,但是在商业上这必然是一个不划算的买卖。

“时间就是一切,”Mark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耐心和Eduardo说明了自己的原因,“正好WhatsApp是一款成熟的软件,它也有足以让我认为够了的用户数。时间,明白?”

“那么,”Eduardo毫不留情的指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有投票权的那些家伙,他们支持你的决定吗?”

“Sean把他的票转给了我,”Mark看起来胜券在握又无限可恶的说,“我有两席。”

 

 

Eduardo觉得自己颅骨下面有一台搅拌机。

Mark在废寝忘食的工作,他也看了不少的文件,而超过一天没合眼的疲惫渐渐侵袭了他,远在大洋彼岸的秘书给他在附近订好了酒店,他决定去倒时差。

“但是我们还有个大party!”Dustin在门口抱着他不肯撒手,预约的计程车已经不耐烦的摁喇叭了。

“什么party?”

“给你的欢迎party,我还请了Darth Vader和一整支帝国冲锋队!”

“抱歉Dustin,”Eduardo回忆了一下《星球大战》中有没有跳舞的情景,“我真的很累。”

就快要坚持到下班的CTO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但你是主角,如果你不去,整个party就毁了。这就像一条鲑鱼横跨整个太平洋逆流而上,历尽千辛,回到出身地却找不到愿意和他交配的母鱼。”

他们对视了大概十秒,最终Eduardo败下阵来,“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只是我可不保证我不会在那昏过去。”

 

“Wardo,Wardo.”

 “现在不行,Mark.”他迷迷糊糊的说。

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和一个风暴兵拼掉了三杯深水炸弹,还赢走了那个家伙的头盔。房间里很暗,弥漫着酒精和食物混合发酵的气味,有那么一会儿,Eduardo以为自己正在H33的某张床上,所以往旁边翻了个身想给Mark让一个位置。

“汪!”

在翻过去的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但这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后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失重感抓住了他,他带着毯子一起栽在地板上。

身下似乎压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那个又软又暖和的东西发出一声惨叫,从他腰的位置蹿了出来,凑近他的脸喷出热热的呼吸。

Eduardo觉得脸很痒。

“嘿,buddy.”

Eduardo终于挣开了眼,一只长的像超大号抹布的狗狗在舔他的脸,他摸了摸这个热情的小家伙,环顾四周,狂欢之后的房子总是特别的糟糕,Dustin不知哪去了,一整晚都没出现过的Mark在客厅的另一端看着他。

“早。”他说,然后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在这。

“你今天可以工作吗?”

“大概。”Eduardo偷偷闻了闻自己,他好像馊了。

“Dustin呢?”

屋主不在很容易让客人们感到尴尬,Eduardo知道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里,他会有很多必须和Mark说话的时候,但他现在不想应付这个。

“应该是回家了,只有你在这。”

这句话让Eduardo有点转不过弯,“这不是Dustin的家?”

“不。”Mark并没有走近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挥了挥手里的狗绳解释了Eduardo的困惑,“这是我家,我回来遛Beast,结果就看到你倒在沙发上。”

狗狗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热情的叫了几声。

Eduardo捂住了脸。

Dustin是开玩笑吗?他的party为什么会在Mark的房子里?

“Dustin上周刚被邻居投诉了。”Mark好像听到了他的问题,直接回答了他。

Beast兴奋的蹭着Eduardo,想挤进他的怀里,不一会就在他的外套上沾满了花白色的毛。

与之相反的是客厅里的两个人类并没有多少可以说的话,所以Eduardo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之后,Mark从某个柜子里抽出了一个纸袋,“你可以用主卧的浴室,相信我,你不会想去其他浴室看看的。再见。”

他招呼Beast出门了。

 

Mark的浴室是一个典型的Mark的浴室。

Eduardo翻遍了所有的柜子也没找到发蜡,也对,他本来就不应该指望Mark会有那个。事实上Mark能有多余的肥皂就让他足够惊喜了,因为在Kirkland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用的都是Eduardo带去的那块。

他还养了一条狗,真不敢相信,Eduardo在调节水温的时候想,他以前连株仙人掌都养不活。那条狗叫Beast?它为什么看上去那么脏?Mark竟然会给它铲屎?

Eduardo在胡思乱想中洗了足够长的时间,超过了一般男性的平均洗澡时长。当他打理完自己打开浴室的门,那条脏脏的狗冲上来扑在他的腿上。

“汪汪汪!”它热情的叫着,尾巴摆动的像荷兰的风车。

“Beast喜欢你。”Mark说。

 

 

Eduardo本打算在Mark回来前离开的。

可现在Beast在他的脚边绕来绕去,把他的鞋擦得油亮。

“good boy,”他为此蹲下来摸了它好几回,还给它拨开了波斯地毯那么厚的刘海。看清这颗大号抹布的脸之后,压抑了整个早晨的气氛都变得缓和了许多,Eduardo忍不住笑出声,“我的天,你有双和Dustin很像的眼睛。”

Beast大概听懂了,它叫了几声,显然很满意Eduardo的评价,然后它在屋子里兜了一圈,再回到Eduardo面前时,嘴里咬着一颗网球。

Eduardo接过那颗网球扔到了楼下。

“嗷——”

Beast“咻”的一下蹿了出去,穿过一片狼藉的楼梯,冲向那颗在客厅的垃圾中弹跳的球。

Eduardo和它玩了好一会儿,在这个过程中,Mark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待着,双手插在那件破卫衣的兜里。

“你要不要住这里?我有客卧。”

Eduardo捏着那颗被Beast咬的湿漉漉的球,“什么?”

“我没空遛它,你在的这段时间可以帮我,正好它也喜欢你。”Mark解释说。

Eduardo不知道自己在Mark眼中这么没有立场。

“我不会住这里的。你没有时间为什么还要养它?”

“为什么不,钟点工很出色,今晚回来这里就会恢复干净。为了证明我能养活个生物?”Mark不确定地表示,“大概就和你养那只鸡差不多。”

“住不住这里和钟点工无关,是因为我不想和你住。怪不得你把它养的蓬头垢面就像刚刚用来擦了一遍厨房;还有你最好别和我提那只鸡,操你的。”

“我一般不住这,我在办公室有张床垫。Beast有什么不好吗?至少没人控告我虐待它。”

“我也没有虐那只鸡!”

“我说你虐待鸡了?”

真是没想到这么久以后,他们还得为那只鸡吵架,Eduardo快要抓狂了,如果这不是现实而是什么大型多人在线角色扮演游戏的话,他头上的怒气条大概已经变红了。

“我们是得共事一段时间,”最后他咬着牙说,“但这不代表我们之间没事了,明白吗?”

Mark耸了耸肩。

Beast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不愉快,它等了一段时间,唇枪舌战的两个人都没有抛球的意思,它只好懊恼的咕噜了几声,迈着四条小短腿跑下楼,然后Eduardo就在争吵中看到一颗网球飞到天花板那么高的位置又掉了下去。

“那是什么?”他惊讶到差点忘了自己在和Mark吵架,他可不知道狗会扔球,就算那是Mark的狗。

“发球机,”Mark努努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我给Beast订了一台,这样它就能和自己玩了。”

Eduardo终于注意到客厅的角落里那台像火炮的机器,Beast衔着球放回了轨道里,然后两只肉掌在侧面踩了踩,“嘭”的一下,网球就发射了出去。

“该死,”Eduardo说,“它是条狗好么,它需要陪伴,不像你有个笔电就行了!”

 

最后Eduardo还是留在了Mark家。

这是为了Beast的妥协,Eduardo努力说服了自己,它并没有做错什么,值得像其他狗一样获得玩耍的权利。

几天之后八卦网站登出了Mark和Eduardo在凌晨四点多一起遛狗的照片,“复婚?”标题惊悚的用了大红色,Chris恨不得把开着网页的屏幕拍到Mark脸上。

“我以为你打算解决掉形象危机,结果你弄出一个绯闻?还有你,Eduardo,”公关大人一视同仁的批评着另一位当事人,“你忘了Mark是个人渣了?”

“那个喜欢和我没关系。”Eduardo反驳,“我从没在公众场合对Mark做出过任何评价。还有我们没有和好。”

“我们最近合作的还不错,”Mark接过话,“比起这个,我更关心WhatsApp的收购进展,绯闻会导致Facebook股票下跌吗?”

Chris瞪了他一眼。

Mark就当自己公关已经回答了,“那就行。”

Chris还想说什么,这时三个人的手机同时振了振,Eduardo第一个按亮了它,Dustin应该是给他们群发了一个网页:《二十个Eduardo Saverin依旧爱着Zuckerberg的理由》。

“我是不是应该告她?”Eduardo在看到和上一篇文同样的署名时问。

 

 

《二十个Eduardo Saverin依旧爱着Zuckerberg的理由》比它的前作更受欢迎,迅速爬上了Facebook年度文章的榜单,在它前一位的是小甜田布莱妮的订婚分析。

Eduardo和Mark的那张遛狗照拍的挺好,他们在街灯下站着,Mark牵着Beast,Eduardo正在从背包里掏它的玩具。

事情发酵的很快,Eduardo在几个小时后收到了哥哥的信息:“你又和那个混蛋搞到一起去了?”

“只是一些商业合作”,他回复。

“在早上四点?”

“这是为了那条可怜的狗。”Eduardo打出那行字,觉得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借口,他删掉了开始的几个单词,“别担心,”他重新输入了回复,“这次我不会再搞砸了。”

 他不会被同一个石头绊倒两次,这简直是一定的。

 

绯闻只是生活的插曲,收购WhatsApp的计划让Eduardo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忙的晕头转向,更没有时间去告那个自由撰稿人。

不过他还是在加班的深夜抽空欣赏了北太平洋东部新生成的热带气旋的照片,它又美又凌虐,正夹杂着水汽朝加州俯冲而来。

“汪。”

Beast的作息和Mark一样糟糕,Eduardo在晚饭后喂过了它,但是现在它又来了,趴在客人的膝盖上呜呜叫唤。

“饿了?”

Beast讨好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吃那么多不好哦。”

Beast躺下来用后腿蹬了他几下。

Eduardo伸了个懒腰,今天他和Mark都回来的很早,然后在客厅一人捧着一只笔电坐到凌晨。

是时候起来活动一下。

“想吃什么?”他问Beast,得到了一个热情的翻滚。

他也饿了,Mark的冰箱里常年只有红牛和啤酒,在他住过来之后,钟点工终于给添上了些简单的食材。

他开始煎火腿片和鸡蛋,这是他做得最熟练的食物,Beast在自己的食盆前焦急地打转,Eduardo空出手给它倒了碗底那么一小摊狗粮。

它吃起来咕叽咕叽的。

“Mark,”他喊自己临时的室友,“你要吃点吗?”

没有人回答。

“Mark?”

最终他端着两只盘子回到客厅,Mark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睡着了,嘴里还叼着一个全新的飞镖。

Mark在H33时最爱的那枚绿色飞镖早就不见了,但他那么喜欢在编程的时候啃点东西。所以也许是Dustin哪天忽然想到的,他给Mark买了两打飞镖作为礼物。

Eduardo把盘子放在了沙发桌上。

“Mark,”Eduardo再次压低声音叫了他,年轻的CEO睡的很熟,睡梦中的那张脸失去了白天的锐利,重新攀上这些年里一直没有褪去的孩子气。

最终Eduardo选择拿掉了飞镖。

他独自吃完了夜宵,Mark的那份还留在桌上,他看了一会私人的邮件,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滑到了几天前Dustin发给他的那个网页。

《二十个Eduardo Saverin依旧爱着Zuckerberg的理由》。

 “……要验证这一短时间内两人的关系发展,我们需要把时间轴往前移一点,Mark第一次在他的Facebook 上晒出Beast的日期是……”

这都是鬼扯。

他在下翻的时候心里说,Beast跑过来跳在沙发上,这个小小的动作引发了坐垫的轻微塌陷,Mark似乎被惊醒般的动了一下,然后他抬起手揉了揉流出生理性泪水的眼睛,迷迷糊糊的喊了声:“Wardo.”

Eduardo忽然想起,他听过Mark这么叫自己。

不是几年前,不是在梦里,自从Eduardo当面拒绝了这个昵称之后,Mark似乎再也没有用任何称呼叫过他。

Mark宁可用废纸团扔他来引起注意,也不愿开口叫他的名字。

可他第一次来Mark家的早上,在他以为这里是Dustin的房子的那天早晨,他听到过有人这么叫他,“Wardo,Wardo.”

那不是个梦。

“你叫我什么?”

Mark好像因为这个问题忽然醒了,他下意识的咬住嘴唇,在Wardo和Mr.Saverin之间纠结了一会儿。

然后他坚定地说,“Wardo。”

Eduardo俯身吻了他。

这可能是一时冲动,但Mark立刻反应了过来,在Eduardo退开前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追逐着他的双唇加深了这个吻。

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在Harvard的时候没有吻过对方。

他们吻得很激烈,却没有多少性的意味,更像是一种主权的宣誓。他们吻到彼此的肺部空气不足,大脑缺氧,口水从Mark合不拢的嘴角流了下来弄湿了下巴。

Eduardo停下了这个吻。

Beast好奇的凑过来,Mark用脚把它夹住了。

这不是Eduardo的错觉,Mark在等待他说什么,飓风的边缘已经扫到了Palo Alto,窗外风声大作,像末日的前奏。

“我……”

他说不出口,他恨他,他原谅他,他对他……不,这都是不对的,Eduardo明白,那些都不是真正的答案。

“我曾经当你是朋友。”

Beast在Mark的手里惨叫了一声。

“抱歉。”Mark和他的宠物说,Beast吃痛的跳下沙发,它大概被自己的主人揪下了一把毛。

“你看了《二十个理由》吗?”Eduardo平静地问,他没有指望Mark给予任何反应,但Mark点了点头。

他想用数学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这个吻,这暧昧的姿态,他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准备好,不过这可能是他认识Mark以来遇过的最好的时机。

“那个作者犯了个错误。所谓的二十个理由和Eduardo依旧爱着Mark,它们是互为关系,它们是彼此的充分必要条件。从来不是靠二十个理由推导出Eduardo依旧爱着Mark,而是因为Eduardo依旧爱着Mark,所以才会产生二十个理由。”

Mark认真的听着,他的手指在Eduardo的胸口画了几个圈。

Eduardo在等Mark的回复。

数学是他所知道的最优美也最严谨的逻辑,公式不会欺骗任何人。他爱这个混蛋,从不知道哪一分哪一秒开始,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一切都说不过去,所以他的理智一直拒绝揭开这道题的答案,拒绝正视为什么每次和Mark无趣又较真的聊天会让他开怀大笑,又是什么让他在遭到Mark的伏击后伤心欲绝。

可答案的本身从未消失。

“家里没有润滑剂,”Mark说,“但是应该有还没用完的凡士林。”

Eduardo笑起来,他还记得那罐凡士林,第一天他在浴室里见过它,希望它没有过保质期。

“把Beast拴好,”他把Mark从沙发中拉起来,顺便吻了吻对方的耳朵,“还有,在开始前我要说清楚,我是不会同意把这当成一夜情的。”

 

 

他这几天过的几乎和刚刚去过AEPi聚会的那个月一样好。

他们努力地想补上这几年,Mark甚至有好几次主动地从自己的电脑前离开,只为了能和Eduardo漫无目的的聊天。

Mark今天错过了午饭,Eduardo递给他披萨的时候,他自觉的偏过头,用牙齿咬下了一块。

背后发出“咚”的一声巨响,Dustin像见了鬼似的跑了出去,差点撞坏了玻璃门。

Eduardo看着匆匆远去的背影:“他看见了。”

“有谁在乎吗?”Mark反问。

过了几分钟Chris冲了进来,拉上百叶窗。

“你们字面意义上的搞到一起了?”他一边仔细的观察有没有员工注意到玻璃隔间里的情况,一边问,“还是Mark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双手骨折了?”

公关大人已经在医学范畴内无限趋近于疯狂,CTO躲在他的背后,像一个刚刚和老师告状的小朋友。

“我的手挺好的,至于另一个问题,我们打算发展一段长期的健康的关系,”Mark回答了他。

“还有公开的。”Eduardo补充。

他们已经错过了很长时间,简直迫不及待的想和全世界宣布在一起,那天早晨Mark醒来之后第一时间的打开了Facebook要修改自己的感情状态,不过Eduardo阻止了他。

然后他们共同决定把那个神圣的日子改到Mark去纳斯达克敲钟后的某个时间点。

Chris简直是摔到了椅子里。

“需要我提醒你们之前弄出过多少破事吗?要不要从Facemash那次算起?该死,Edu你几天前还说过你不会和Mark和好的!”

两位当事人对视了一眼,Mark的看起来很得意。

“我改主意了。”Eduardo吐了吐舌头,这个小动作让他看起来尴尬的很真诚,“大学的时候你们都在背后说我们该搞到一起才对,看,你们遂愿了。”

“我就知道!”Dustin用哥伦布笃定新大陆就在海那头的语气兴致勃勃的参与进大家的对话,以至于忽略了Mark扫视他的眼神,“Chris,二十美元!”

“什么二十美元?”

“我们打的赌,你俩肯定有一腿。但是Chris说Eduardo不会出手。别转移话题,二十美元,不算你通货膨胀。”

“我赌他不会在学校出手,所以别想拿走我的钱。”Chris几乎是踹开了他,“你们想什么时候公布?被拍到怎么办?我们最近的花边新闻够多了。别弄的世人皆知然后关系破裂——Eduardo,你不会给Mark买钻石马桶盖吧?”

“Mark不喜欢钻石。”

Eduardo为了平息公关大人的怒火,选择牵起了Mark的手,“我们没有闹着玩,我们是认真的。你可以拟一篇公关文,稍后我们会用到它。”

“真的吗?你们把以前的事情说清楚了?还有以后的规划?Mark,你不准单方面决定,”Chris不留情面的制止了想说话的boss,“鉴于你俩的黑历史,我觉得应该谨慎为上。”

“谨慎是开创者的丧钟。”Mark可不怕雇员的虚张声势,“我们会在收购完成后公开,Eduardo会从新加坡回来,我们不是电影演员,如果有人想拍我们,那就拍吧。”

“Eduardo要从新加坡搬到加州?”Chris和Dustin异口同声地问。

Eduardo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做好决定了。这几天他想过这个麻烦,在这边的工作结束后他们得开始一段跨越半个地球的异国恋,他甚至考虑了是不是将自己在新加坡的事业搬回美国。

但是Mark没有问过他。

Mark没问就替他决定了。

Chris看出了他的迟疑,“我不建议Eduardo立刻搬回来,Mark,你先维持一场超过三个月的恋情再说。”

“走着瞧。”

 

之后的谈话因为WhatsApp新添加的条款而终止,Jan Koum要求加入Facebook董事会。

出于加快谈判的考虑,Mark力排众议接受了对方的一口价:一百九十亿美元,和一个董事会名额。

“你真的没有任何顾虑?这会削弱你。”在协议签署前,Eduardo找到机会和Mark单独谈谈。

“我依旧有两票。”Mark摊手。

“我不知道你会在这种事情上妥协,毕竟Facebook早就摆脱投资人的钳制了。”

“在你离开之后我学会了一件事,”Mark说,“我没有办法在所有时间里控制所有事。”

“很好。”Eduardo也不知道自己在用什么样的心情回答,他忽然有些想喝点什么的冲动。

“收购很快结束,你什么时间回新加坡?”他们终于换了个话题,“我想你会回来的,对吧?你知道我没办法离开。”

“我还没决定。”Eduardo出于不可言说的理由并不想告诉他自己已经考虑过这件事了。

Mark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他的回答,“所有我打算买架飞机,在你搬到旧金山或者硅谷之前,我会尽量去新加坡看你,或者是新加坡和加州中间的某个地方,你觉得夏威夷怎么样?”

“夏威夷,”Eduardo承认,“它很好,很热带。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擅长花钱了?”

“因为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这就是Mark的宣言。

 

 

 

“外面雨真大。”

当一切尘埃落定,Eduardo和Mark回了家,然后他们做了简单的晚饭。如果是一个人,Mark会认为做饭是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但最近他看起来还挺享受和Eduardo一起待在厨房的。

天色黑得仿佛他们头上有个黑洞,他们在吧台那吃饭,路灯的光都被雨幕遮住了。

 “接下来是一些细节上的拉锯,以及搞定欧盟反垄断监管机构找的麻烦。你什么时候回新加坡?”

Mark一直喋喋不休地谈论收购的事,Eduardo闷头吃自己的薯条。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他在Mark第三次提起新加坡时反问了他,“所以你用六个亿买走我在Facebook的投票权?”

Mark放下了手中的薯条。

“你生气了,就因为我擅自决定你在新加坡的去留?”

“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Mark说。

“对,本来你打算一分钱不花。”

Mark看起来不太高兴,“我以为我们签那个和解协议时就结束这个问题了。”

他们还是谈到了那场官司,不论双方多么想跨过它。那是他们彼此间一个也许永远无法抹平的小小裂隙,爱情很好,非常好,可它没办法解决所有的事情。

“你觉得股份和赔偿可以解决一切?你甚至没和我道过歉。”

Mark眨了眨眼睛。

“是你用Facebook威胁我在先。”

“我道歉了!”他们从Palo Alto那栋房子的走道吵到对簿公堂,一路走来谁都没法说服对方低下高贵的头颅,“我错了,我冻结了账户,我不该被愤怒冲昏了头,但你用一个阴谋踢了我,冷血的、毫不留情的、是谁毁了我们的关系?我本可以为Facebook做更多,它也是我的孩子!”

“那是因为你跟WhatsApp那群人根本没有什么不同!”Mark也火了,“你养大Facebook,只是为了卖个好价钱,六个亿还是一百九十亿都能让你毫不犹豫地出卖它!根本没人了解它的价值,不,说起来Sean当时是了解的,只有他和我知道它将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互联网能够延伸到的角落都是它的领土,国界在它面前没有意义……”

Eduardo扔掉了自己的叉子。

“所以还是Sean?”他的眼眶红了一圈,“这个婊子养的又要来取代我了是吗?”

Mark及时地住了口,“Wardo,你要不要留在这儿和Sean没有任何关系。”

“我以为我成熟了,”Eduardo在暴风雨中推开了客厅的玻璃门,“原来我根本没有。”

身后的Beast叫了几声。

 

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雨夜。

Eduardo在热带气旋带来的强降水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他不该这样的,多少次他对自己说,Mark不是他的仇敌,可也不再是他的朋友。但从他踏上美国的地面开始,他就一次一次的朝那个家伙妥协,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很怀疑,年少无知的一段爱究竟会持续多久?

这一次,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Mark,他可以接受自己在Mark的心中排在Facebook、尊严、家人、甚至H33所有成员的后面,但是Sean?不,他的心底有个声音说,绝不。

雨越下越大,街道上的积水漫过了鞋底。

他不应该逃跑,这是懦夫的行径,Eduardo心中很清楚,他该回去和Mark谈谈,上一次他就是这么不战而逃,然后失去了手中的一切。

他得谈谈。

他在一个三岔路口站了一会儿,热带的大雨并不冷,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决定回去。

至少他的护照还在那里。

 

“你还要走多久?”

他回过头,Mark就在不远处站着,他的T恤没有口袋,两只手无处安放的攥着衣服的缝线,一头卷发被雨打倒透湿,只剩几根倔强地翘在那里,其他都服帖在头皮上。

“你一直跟着我?”

Mark先是耸耸肩,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坚定地点点头。

“我想过那时如果我追出去会怎样。”

他略带艰难地说,“那时候,那个暑假,你来找我我很高兴。”

“可你说我被丢下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Mark走近了一点,“我总是口无遮拦。如果,我是说如果,那时候我们吵起来,你走了我追了出去,是不是你就不会冻结账户?这些年我花了不少时间思索这个问题。”

Eduardo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躲雨,像两只可笑的落汤鸡。

“我不擅长这个,关于人心的方面,不过我很清楚,这次我绝对不能让你走。当时我还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所以能看着你离开。但现在再来一次的话,我做不到。”

Eduardo缓缓走向他,“这次你不会放过我了,是吗?”

“不。”Mark缓缓地说,“如果你对我没意思,我会让你走的。新加坡也好,巴西也好,中国——就算你去朝鲜,去这个世界上任何Facebook无法登陆的地方也没什么。但你明明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我并不知道你怎么想,你一直在说Sean更了解你。”

Mark几乎在这种时候都忍不住翻白眼了,“别拿自己和Sean那种人比好吗,他擅长玩弄人心。”

Eduardo苦笑了一下,“他对你不错。”

“我们真的要谈论他?”

“所以呢,”Eduardo继续了刚刚的话题,“你考虑过关于我的什么?”

“我想你是我所有的负面情绪,是我的嫉妒、任性、自私和独占欲。我爱你,爱情让人面目丑陋。”

这是他们在探讨双方的关系时第一次使用“爱”这个词。

Eduardo伸出了手臂,Mark毫不犹豫地抱紧了他,“别离开我。”

Eduardo的手指插进他的卷发。

“我们和好了吗?”

“没有。”Eduardo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回答他,“我们还会吵架很多次,就算现在我们决定继续在一起,以后也还是会为了老问题或者新问题争吵。弄坏过一次的东西很都难修复,何况那个东西是信任。”

“我们会修好它的。我们可以吵架,如果问题很严重你可以再砸几次电脑,”Mark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但是如果你打算离开我,我一定会变成恐怖的大魔王,很可怕的那种,就算要买下飞去新加坡的所有航班,我也不会让你走。”

“你知道我得回新加坡的。”

“我知道。”

他们相拥在大雨中,Eduardo的怀抱很紧,几乎勒得Mark喘不过气来。

“但是你会回来,”他们中更倔强的那个说,“因为我在这,Facebook也在这。”

“如果我拒绝?”

“你不会。如果不是他们多嘴,我们只会在某一天聊起以后,我问你‘是不是很快我们要分开了’,你就笑着说‘不会的我已经计划搬回来,顺便说句你对我在旧金山的办公室有什么建议?’——你就是会把一起都计划好。”

“看出来我在你身上犯了不少错误,”Eduardo的脸颊贴着Mark的卷毛,像捧着他多年夙愿凝结成的珍宝,“你确实是个霸道的人渣,要求我必须爱你的那种。”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Mark得意地弯起了嘴角,“那又怎样,年轻时谁没爱过几个人渣。”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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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收录于去年的七周年合集,已经解禁。

其实写的时候准备永久封存的,可是最近懒到实在是不想码字……

总之,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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